這差不多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老夫子,某鄉鎮中學語文老師。其實當時年紀還不算很老,剛入知天命之年,可滿頭青絲已漸花白,說話又文謅謅的,走路慢騰騰的,顯得很斯文,同事們口口聲聲叫他“老夫子"。這年夏天、學校組織外出旅游,本已定了幾個固

這差不多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老夫子,某鄉鎮中學語文老師。其實當時年紀還不算很老,剛入知天命之年,可滿頭青絲已漸花白,說話又文謅謅的,走路慢騰騰的,顯得很斯文,同事們口口聲聲叫他“老夫子"。這年夏天、學校組織外出旅游,本已定了幾個固定旅游點,集體游覽,可老夫子卻愛單獨行動，一個人在江城逛了一天，卻遭遇了幾件令他十分氣惱的怪事，說出來令人哭笑不得。

“你耽誤了我的生意”

老夫子平時逛街有個老毛病,見了貨物愛看愛問就是不愛買。這天他獨自逛到漢正街一鞋攤前,拿起一雙黑皮鞋看了又看,放下后又拿另一雙左看看右瞧瞧,顯得有些愛不釋手,觀賞了半天卻又放下,問道:“這鞋多少錢一雙?"他原本想說:“此鞋價值幾何? "但一看對方愣頭愣腦的模樣,馬上改用了通俗的話。"四十八元一雙,要就拿去”。貨主口氣生硬干脆。“不能少一點?“別人賣五十,不信你去問問。”老夫子見無商量余地,拿起來的鞋又放下了，說聲“太貴了”便欲走開。“且慢!”隨著喊聲，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老夫子,“走?，沒那容易!”攤主很有些怒氣。“哎呀呀,痛死我也,豈能如此之不文明乎！”老夫子既驚又氣,不覺又之乎者也起來了“你耽誤了我的生意。要不是你磨蹭這半天,早賣了好幾雙。現在必須賠我損失費十元。”“什么?豈有此理! "老夫子憤然說，

“不賠？那就將鞋買去,不然休想走脫。”說著那手捏得更緊,并開始向背后扭去,痛得老夫子直叫喚。“放開,放開,我買就是了。”老夫子十分無奈，只好硬著頭皮答應買下那雙皮鞋。那人松開了手,老夫子甩了甩被捏痛了的手臂,然后慢慢地將手伸進提包內,摸索了半天才拿出一個錢包,掏出一張伍拾交給賣主“找我兩元”。“對不起,那兩元就算時間消耗費。如今時間就是金錢,你還不知道?———快走吧,莫再耽誤我的生意。"他邊說邊將老夫子往外推。“真缺德性。“老夫子小聲嘟囔了一句,無奈走了。

“不識抬舉的老東西”

老夫子將鞋裝在手提包里,提包頓時顯得鼓鼓囊囊,很是招人眼目。他低著頭盲目地往前走著,不知不覺走進了一條僻靜的街巷。“師傅住旅社嗎?我們給你帶路。"老夫子正昏頭昏腦的走著,猛不防不知從哪里走出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妖里妖氣的年輕女子來,沒等他反應過來,兩只手臂早已被那兩個女子挽著了。“我不住旅社,你倆這是什么意思! ”老夫子很有些驚訝與恐慌。“嘻嘻,難得到大城市一游嘛。前面有個好地方,我們帶您去喝杯香茶,解解渴也好嘛。"左邊那位穿紅色旗袍的女子說。“是呀,我們那是上等的綠茶,一杯進口,唇齒留芳呀。”右邊那位穿綠色旗袍的女子說。兩位紅綠女人邊說邊推的將老夫子帶著往前走,老夫子心想,去坐坐喝杯茶也好,借以消消胸中的悶氣。這時他頭腦也有些清醒了,見左右被兩個年輕女子纏著,覺得很不雅,連忙說:“請放開手,我去就是了。”于是,紅綠女人一前一后,夾帶著老夫子七拐八彎,很快便到了那個“好地方"。老夫子抬頭一望,只見門頂書有四個大字:“藏春茶樓”他也沒細想便走了進去,兩個紅綠女人將老夫子帶到二樓“雅座”。那兒早有幾個穿紅著綠的長發青年正坐著吃茶,見一白發老者也光顧此地,一個個掩口吃吃的偷笑。“客人到，———上茶"隨著一聲呼喊,只見一名身著白滌綸連衣裙的年輕女子端一茶盤上來,給老夫子斟了一杯綠茶,一陣脂粉香氣撲鼻而來,老夫子皺了皺眉,覺得此處不是自己來的地方，準備幾口喝完走路。

這時,只見小廳左右廂房各走出幾個妖里狐俏的姑娘，將先到的幾位男士各挽一個進了房間,接著傳來嘻嘻哈哈的調笑聲,老夫子頓時領悟到了，這里是“青樓”———暗娼。“不好”老夫子心里暗叫一聲苦,正準備找人付茶錢,卻見一中年女子———同樣打扮得妖里妖氣,走到老夫子身邊,不由分說,左手挽著老夫子的右手臂,右手做一個請的姿勢,笑容滿面的說：“呆著干什么？進去呀”。老夫子心驚肉跳,慌著要走。“怎么，不打豆腐？”女人說著行話。“豈有此理,我來喝茶的,打什么豆腐?"老夫子很有些氣憤，想掙脫那女人的糾纏,這時，原先在外面拉客的那兩位紅綠女人出來了。“先生,既然來了,就好好玩玩,怎么空坐就走呢? "說著想過來幫忙。“簡直有辱斯文,我豈是干這等事兒的人! "老夫子奮力抽出右手,推開紅綠女人,提著提包,猖惶出逃。“噫———茶錢、茶錢”三個女人一齊追上來執住老夫子,老夫子這才想到茶錢未交,就說:“一杯茶,多少錢"。“拾塊”三個女人異口同聲。“什么？這么貴呀,一杯茶要十元?"老夫子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們幾個人為你服務了半天,給拾元錢還說貴呀,真沒見世面"。女人七嘴八舌說得老夫子面紅耳赤。“拾塊就拾塊”老夫子為了早點脫身,也顧不得如此高價,連忙從上衣口袋里掏出拾元錢給她們,匆匆下樓。背后傳來三個女人異口同聲的叫罵聲:"真是個不識抬舉的老東西。”

“不吃西瓜，請吃稱砣”

茶未喝,氣未消,反而遭了一頓戲弄,老夫子更加氣惱,這時不覺口渴肚饑,真想買杯茶喝。走到大街上,左瞧又瞄,竟不見有茶水攤,走了好一陣,忽見一大商場門前有賣西瓜的,心中一喜,好,買塊西瓜吃吃,既可解渴又可充饑，想著便來到西瓜棚前。

“哎———賣西瓜嘍,又脆又甜的西瓜，———哎,老師傅,請吃西瓜。"賣西瓜的中年漢子滿臉笑容,招呼著老夫子。“多少錢一斤？”老夫子笑著問。“五毛。”老夫子心想,西瓜初上市,貴點也罷,就指著大約斤把多重的一塊說:“稱稱看。”“一斤八兩,九毛”———那大漢一稱,隨口錢數就出來了。老夫子放下提包,掏出一元錢,交給漢子說：“請找一毛。”接著他拿起那塊西瓜,等漢子找錢。可等了半天，那漢子卻去忙著招呼別的顧客,絲毫沒有找錢的意思,于是老夫子又催促道：“喂，師傅，請找我一毛錢。”又過了一會兒，攤前只剩下老夫子一人，只見那賣瓜的漢子轉過身來，板著臉說：:“什么?還要我找你錢?你再拿八塊來! ”“什么,什么!還要我拿八塊出來?多少錢一斤？”“如今五毛便是五塊。這點普通常識你也不懂！”“不買了，你這西瓜我吃不起。”老夫子放下那塊瓜氣憤地說：:“退錢。”“賣出去的貨物潑出去的水,怎么能由你?"說著,那賣瓜漢子竟怒氣沖沖地走上前來朝老夫子踢了一腳,隨即一手迅速抓起稱砣高高舉著,另一只手抓住老夫子的衣領,惡狠狠地說:“你他媽的鄉巴佬，不吃西瓜，請吃稱砣。”

“住手! ”正在危急時候,忽然來了兩名警察,問明情況后,知他是想訛詐鄉里人,將那賣瓜漢子帶走了。老夫子嚇昏了頭,現在見兩個警察幫他解了危,心里千恩萬謝,準備盡快離開,忽然發現手提包不見了,一時慌了神,東瞧西瞄,全無蹤影，知是被小偷趁機竊走了。“晦氣,晦氣!今天怎么這等背時!"老夫子叫苦不迭,現在全身只有四角錢了。“皮鞋算是給別人買了,包里還有幾十塊錢,唉,倒霉透了!"老夫子邊走邊氣呼呼的嚷著。

“先生本應是官場中人”

老夫子經過這幾陣折騰,早已精疲力竭了,垂頭喪氣地不知所措,后悔大不該一個人獨自行動,現還不知怎么回去法。忽然他想到工會主席今天早晨臨出發時說,最后一個旅游點是歸元寺,他看了看表,時間還早,便乘車趕到歸元寺與同事會合。現在老夫子身上不名一文,口渴肚饑,人困馬乏,下得車來低頭急急朝歸元寺走去,剛走到歸元寺門前,忽聽一聲喊:“這位先生請留步!"老夫子大吃一驚,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笑瞇瞇的站在他面前伸出左手：“請這邊坐”。

“嗨,屋漏偏遭連夜雨,又遇上了打劫的了。”老夫子正在心里想著，卻聽那人說道：“先生有個相。”“啊，原來是個看相的。“心里頓時輕松了下來。“我送先生兩句話,可要牢記在心。”相面先生頗為嚴肅地對老夫子說著。“先生有何高見,請不妨直言。”老夫子本無心看相,他原來也不信這一套,但今天的遭際確也令人不安，聽他說說也無妨。“看你的相,先生本應是官場中人,而現在卻身無半職，只因你心地太善良，當毒不毒，當斷不斷,反遭小人暗算。我看你近幾年命交華蓋,頗不風順。做好不討好,到頭自尋煩惱,說不當說，反招人怪。人在屋中坐，禍從天上來。要改變你的命運,我送你兩句話:當毒必毒,當斷必斷。”老夫子聽后,頗為驚奇。近幾年他的遭遇也的確如此,但要他“當毒必毒”很難接受,甚至覺得這位相命先生是有意教唆,但嘴里卻說:“先生所言極是,感謝你指點迷津。”說著忙從口袋里拿出“紅金龍"香煙“請抽煙”“本人不會抽煙，嘿嘿，只收幾個小費。”相命先生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紅金龍”煙盒,笑了笑說：“嘿嘿,只收幾個小費。”“請問該收多少? "老夫子問道。“看一個相收伍元。不多。”“那要看你看得準不準。”老夫子似乎突然聰明了起來,他繼續說道:“遠的不講,近的也不說,我只問你我今天此前遭遇了些什么事,你要說得準,伍元照付,一分不少。”“這個……有些不好說。不過從你氣色上看,你今天應該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具體的我就說不準了。嘿嘿。”相面先生顯得有點尷尬。“倒霉呀先生,我倆都倒霉。你看,本人錢包剛才被小偷竊走了,剛買的新皮鞋裝在提包里,唉,氣死我了。現在我身無分文,這點事你都沒看出來？就是看出來了,我也沒錢給你呀,豈不倒霉乎！”相命先生徹底失望了,一臉苦笑。然而,老夫子似乎突然有些高興起來了。覺得今天這最后一場交易他勝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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