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厘米虎牙多少錢（江南都市報專訪江西野生動物攝影師肖戈）

如果不是疫情，在南昌師范學院美術學院一樓展覽大廳里的這個展覽不會這樣不為人知。三十余幅關于野生動物的攝影作品，有登上美國《國家地理》之作，有拿下奧賽國際攝影大獎，有被世界自然基金會選為在全世界范圍內推廣保護野生動物的公益照片……這種水準的攝

如果不是疫情，在南昌師范學院美術學院一樓展覽大廳里的這個展覽不會這樣不為人知。三十余幅關于野生動物的攝影作品，有登上美國《國家地理》之作，有拿下奧賽國際攝影大獎，有被世界自然基金會選為在全世界范圍內推廣保護野生動物的公益照片……這種水準的攝影作品不要說在全國是首屈一指的，在國際野生動物拍攝領域也是占有一席之地。

而這位盛譽世界的野生動物攝影師肖戈正是我們土生土長的江西人，他是江西省攝影家協會副主席，南昌師范學院客座教授，世界自然基金會（WWF）特約攝影師，中科院《人與生物圈》特約攝影師。其十幾年專注于野生動物拍攝，走遍世界各地野生動物保護區，拍攝的內容之廣和數量之多，令人嘆為觀止。

走進明亮的展覽大廳，當你看見肖戈攝影作品的第一眼，就仿佛來到了世界各地的野生動物保護區，世界上最萌的小海豹用它那閃亮亮的眼睛正可愛地望著你，上了年紀有些白須的倭黑猩猩對著你滿懷深情地飛吻，熱帶雨林里一場暴雨突降下的梅花鹿群圖美得讓人窒息，還有來自南昌動物園的華南虎威風凜凜，王者風范十足。

肖戈不記得自己拍了多少種動物，更數不清自己拍了多少張照片，每一張照片的背后都可以說出長長的故事。近兩個小時的采訪，我們只是揭開肖戈拍攝野生動物的冰山一角，和窺探到那一眼遙遠和神奇的大自然世界，就足以被深深震撼。

破紀錄，12年前10張照片登上美國《國家地理》全球攝影大賽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肖戈從小就喜愛動物，小學時看趙忠祥老師的《動物世界》，會把趙忠祥說的每一句話記錄下來寫成日記。后來學畫畫，畫得最多的是動物，辭職下海去廣東時，最喜歡周末到廣州天河動物園拍大象。“人在極端高負荷的壓力工作面前，需要找一個釋放自己的手段，我在動物園拍動物的時候，是最好的放松。”

2010年，肖戈江西財經大學MBA工商管理碩士畢業，到澳大利亞參加畢業典禮。一直喜歡攝影的他在當地拍攝了很多小動物和鳥類，“那里生態環境非常好，動物不怕人，可以很近距離拍攝”。于是，他想要拍更多的動物，就報名攝影團，去了有著野生動物天堂的非洲肯尼亞。“那一年運氣挺好，看到了世界自然史的奇跡之一肯尼亞野生動物大遷徙，滿地都是動物。”

那次是肖戈第一次真正在大自然中拍攝野生動物，拍了很多片子，他不知道自己拍的照片是好是壞，于是就把作品投給美國《國家地理》全球攝影大賽和國際上一些著名的攝影大賽。結果，美國《國家地理》全球攝影大賽一下子破紀錄地刊登了這位中國攝影師的10張作品。肖戈笑著說，十多年前能在美國《國家地理》全球攝影大賽上獲獎讓很多身邊人都不敢相信，甚至質疑是不是花錢買來的獎。也正是國際頂級賽事和評委們給予的認可，給了肖戈很大鼓舞和自信，從此開啟了野生動物攝影的職業之路。至今為止，肖戈已經拿下世界著名攝影大賽奧賽的包括10塊金牌，一塊銀牌，一塊銅牌以及一座“最佳中國攝影師”獎杯在內的13個大獎。

情有獨鐘，華南虎是中國野生動物圖騰之王

虎年春節即將來臨，在肖戈的攝影作品展中，自然少不了老虎作品。其中一張極其生動的華南虎肖像照，拍攝自南昌動物園，這也是展覽中唯一一張肖戈的非野生動物拍攝。

肖戈說，自己對華南虎最情有獨鐘，因為在中國的野生動物圖騰里，老虎絕對是排第一的，早在春秋時期就有調兵遣將的虎符，是權力的象征。華南虎是中國的國寶， 1986年以后就再沒有過野外生存的記錄。“這個神奇而高貴的物種在世界上生存了這么多年，如今沒有一張野外的照片，所以我愿意在動物園里把它們的影像留下來。”

室內拍攝和野外拍攝完全不一樣，肖戈在動物園里為拍攝華南虎的最佳動態費了很多腦筋。老虎籠的鋼筋很密，連鏡頭都放不進去，最后只能把相機擱在籠下面放食物的地方，進行遙控拍攝。在動物園里拍了很長的時間，唯有一張照片讓肖戈滿意，因為“它有表情”。黑色的背景之下，老虎的胡須根根分明，毛發的顏色非常鮮艷，張著嘴露出鋒利的虎牙，放著光芒的眼睛怒目圓睜，額頭上的“王”字花紋清晰漂亮。

目前，全世界能拍到野生老虎的地方只有印度，為此肖戈在印度拍了6年的孟加拉虎。“現在全世界的老虎加起來不超過4000只，2019年我最后一次去印度拍攝的時候，國際科研機構統計出來的數字是印度有2000多只老虎，俄羅斯西伯利亞境內的西伯利亞虎不到600只。”

世界范圍內，印度的野生動物僅次于非洲，除了有世界上最多的野生老虎、獨角犀牛，拍攝雪豹的距離可以控制在100米左右。但是印度人與野生動物的相處之道也讓肖戈感嘆不已。“記得有一天早上我們乘坐吉普車進保護區拍老虎，一進去就看見4個人騎著自行車叮叮當當過來，他們是保護區里的巡防隊員，防身的武器是每人配一把彈弓。要知道這保護區里可是有100多只老虎，2000多只獨角犀牛呀。”

火烈鳥，有著比角馬遷徙還要壯觀凄美的世界難解之謎

聽肖戈說拍攝野生動物的故事，就像開啟了一場奇妙的大自然探險之旅。其中非洲坦桑尼亞納特龍湖里火烈鳥“浴火重生”的故事最為凄美壯觀。

肖戈鏡頭下的火烈鳥，并非我們通常看到的羽色鮮艷，優雅迷人的各種鳥姿，皆是幾十萬上百萬只火烈鳥在遷徙途中的壯觀場面。高空俯瞰之下，火烈鳥遷徙有如美麗的滿天繁星圖，仔細一看，所有的繁星都是密密麻麻的火烈鳥邁著步伐前行，義無反顧。

2018年，肖戈帶領團隊在納特龍湖拍攝小火烈鳥遷徙。出生才十幾天的小火烈鳥，只有拳頭那么大，它們就要全部離開父母。“幾十萬只小火烈鳥聚集在一起，在數量非常少的監護鳥的帶領下進行長途的遷徙。我們在高空當中看見，地面上的小鳥跟小芝麻點一樣大，它們的遷徙甚至比角馬大遷徙還要壯觀。”

為什么火烈鳥出生十幾天就要離開父母去遷徙，它們甚至還不能飛，60萬只小火烈鳥在長途遷徙中，過程極度艱辛困苦，它們的天敵在路上等著它們，禿鸛和蒙哥會吃掉數萬只，禿鸛吃小火烈鳥一口吞一只，就像吃湯圓一樣。但就是這樣，也不能阻擋小火烈鳥繼續向前的步伐。肖戈查閱了許許多多的相關資料，只有BBC一部紀錄片《粉紅色的翅膀》，對小火烈鳥遷徙略有交代，除此沒有科學可以解釋。

肖戈在東非拍了10年火烈鳥，其中4年專程拍攝小火烈鳥遷徙，2018年的時候，東非遭遇暴雨，納特龍湖湖水暴漲60厘米，數十萬只小火烈鳥全軍覆沒，都被淹死。“我們乘坐直升飛機在那搜了好幾天，用鏡頭大炮掃描整個湖面，什么也沒有。最后走的時候，看見僅存的兩只火烈鳥，在湖面上孤獨地行走。”當地的科研機構人員說，這是大自然的淘汰規律，如果連續幾年暴雨，火烈鳥這個物種就可能將消失。

納特龍湖又稱“冥”湖，是高濃度的鹽堿湖，它位于火山腳下，礦物質極其豐富，毒氣也多，沒有任何生物可以在那個地方生活。有次肖戈的學生跟他在納特龍湖拍攝了一天，晚上就因為中毒而被送進醫院。但是鹽堿湖經過光照會形成很多藻類，而這正是火烈鳥的美食，所以也只有它們可以在這里生活。生活在鹽堿湖邊，火烈鳥的羽毛才會變紅，在其他淡水區則羽毛是灰色，“火烈鳥只有羽毛紅了才能活得長和健康”。

肖戈的展出作品中，有一張銀背大猩猩的照片表情格外豐富。那是在非洲的烏干達布溫迪（當地翻譯就是無法穿越，形容面積之大）國家公園，當年他去時是800美元一張門票，現在已漲到了1500美元。有專業隊員和武裝警察持槍帶著進去拍攝，拍不到第二天買票再進去，“公園里面有大約300只大猩猩，看到都是幸福”。全世界的銀背大猩猩已經不足700只，而且數量還在不斷減少中。

那天拍大猩猩，在里面待了很久，因為已經快天黑，同行的人催促著離開，肖戈一步三回頭地在快到大門口的時候，突然一個轉身，用長炮鏡頭朝著對面的山上“嗒嗒嗒”地一陣狂拍，于是記錄下了銀背大猩猩在密林中的神秘瞬間。因為在準備離開的時候，肖戈就預感到大猩猩的表情變化，所以提前做了預判。“在任何一個場景都希望能多待一下，多拍一點，守在那個地方拍，才能夠找到更好的畫面，才能看到動物的各種行為和拍下各種瞬間。”

此外，肖戈陸續5年在日本的北海道拍攝丹頂鶴和虎頭海雕，“大雪封山，丹頂鶴就在前面跳舞，只要它出現在你的畫面里，就美得不得了。”

獵豹與他相距50厘米，攝影師也是動物學家

肖戈喜愛動物，第一次看見野生老虎時心情只有激動。有一次肖戈拍攝時，一只獵豹跳到他的車上，相距只有50厘米。他是如何做到與野生動物和平相處的？

曾經有一個女性在肯尼亞納瓦莎湖旅游，因為對野生動物不了解，結果不幸被河馬傷害。那是在肯尼亞野生動物保護區里一家最好的酒店。酒店就在湖旁邊，中間沒有圍欄，湖里有600只河馬，晚上吃飯需要從餐廳出來，穿過叢林，中間有保衛帶槍護行。當時這位女性吃完飯就自己出來走走看看，對著一只小河馬拍照，立刻遭至大河馬的攻擊。

肖戈說，很多人都認為河馬長相憨厚，但其實它們的領地意識非常強，攻擊性也強，陸地上的速度可以達到每小時40公里，水里更快。連肖戈都很多次地被河馬追得跳起來跑。“河馬每年在非洲會殺死200多人，是非洲野生動物中殺人最多的動物，而且很多是當地人。”

肖戈去俄羅斯拍棕熊同樣遭遇重重險境。他曾經連續3年去西伯利亞遠東地區勘察加半島拍攝。“營地的名額有限，周圍有高壓電網圍住，內有5個帳篷，每個帳篷大概住5個人，里面不光有攝影師，還有科學家、游客、野生動物愛好者”。每年的8月之后是拍攝棕熊的最好時間，數以萬計的棕熊已經冬眠了6個月，餓成皮包骨頭，它們出來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必須要把自己的體重從200公斤增重一至兩百公斤，不然下一個冬天在冬眠過程中就會餓死。所以，棕熊的危險系數極高，每次出去拍攝，一個團隊一般都會有三名持槍警衛保護。

有一次，就在肖戈前一批的拍攝隊伍中，有人出事了。“2018年我去的時候，前面的團隊在庫葉湖的灘涂上拍完照，回來時有一個團員說忘了件衣服在那，于是一名警衛帶槍去幫他取，結果半小時沒回來就出事了，其他警衛趕過去時，正見兩只棕熊在吃他。”那天，那個團所有的團員都精神崩潰了，他們返回機場時，肖戈看見所有人都一臉煞白。

肖戈2017年至2019年在俄羅斯拍了三年棕熊，每年都會出現傷人事件。“棕熊離我最近的一次只有5米，這邊三把槍對著它。棕熊在我身邊最多的時候有80多頭，但熊有吃有食物的時候，不會對人有太多的敵意，真正沖過來的是帶崽的母熊，這是絕對不能惹的。”

大象也是看起來比較溫順的動物，人們通常知道大象生氣時會有兩個表現，一是兩只耳朵朝前張開不動，二是長長的象牙揚起來，表示它要攻擊你了。但肖戈觀察的是眼睛，那是大象情緒變化的第一個信號。“大象眼睛很小，有時候我們一看大象眼神不對，綠光一閃，就馬上要撤退，因為它眼睛里面已經表現出不滿和憤怒。”

而當獵豹跳到肖戈的敞篷車上，他依然能鎮定自如地拍攝，是因為他知道獵豹是世界上人類最早馴化的大型貓科動物，可以跟人很接近，“只要你對它沒有敵意的行為，它不會對你有冒犯，而且那天它也吃飽了，就跳到我前面來。”

肖戈稱家里的書房有關生態和動物方面的專業書籍和野生動物影像資料，是他幾十年的積累，數量已經過萬。這些年，他不僅是一名野生動物攝影師，也同時成為了野生動物專家。“所有的野生動物攻擊人都會有行為和信號，就看你能不能從它的肢體語言，眼光里面讀出這些信息，這很重要。”野生動物攝影師要具備專業知識知道如何拍攝，以及如何跟野生動物相處。

為家鄉驕傲，在江西可以全世界最近距離拍攝白鶴

肖戈在眾多國際攝影大賽上獲得獎項，如今他也成為了很多攝影大賽的評委。這十多年來，有不少國外機構邀請他移民，國內像上海這樣的大城市也對他是敞開懷抱，但肖戈說哪里都不會去。“國內的很多大城市，幾乎看不到野生動物，哪像我們江西鄱陽湖生態這么好有這么多的鳥類，可以隨時拍，這是極為難得的。”

在全國各地講學交流，肖戈總是很自豪地對大家說，江西是個生態大省，家鄉的鄱陽湖是中國最大淡水湖，那里的鳥類資源在中國首屈一指。“江西的省鳥白鶴，現在可以非常近地在10米左右距離拍攝，這在全世界其他地方是不可能的事情。”幾年前，一位荷賽世界攝影大賽的著名評委來江西，特意帶了兩套很大的設備來拍白鶴，因為他已拍過世界上幾千種鳥，唯獨白鶴一直沒拍到。白鶴遷徙從西伯利亞往南飛，原本有三條路線，但早在十多年前，印度和伊朗就已看不到白鶴的蹤影，只剩最后一條在中國。“就是因為我們中國尤其是江西，對這些鳥類非常的厚愛。”

肖戈清楚地記得，2020年2月11日從日本北海道回來，是疫情前他最后一次在國外拍攝。這兩年，他一直在國內祁連山脈、秦嶺山脈、青藏高原、甘南、若爾蓋、神農架，當然還有鄱陽湖各大保護區拍攝，中國生物的豐富和多樣性讓他感嘆“無比的幸福”。

早在幾年前，就有人勸肖戈出書，把拍攝野生動物的這些精彩經歷全部寫出來。但他說時間緊迫，要抓緊一切時間不停地拍攝。2018年世界自然基金會統計出的數據顯示，在過去的44年，地球上的野生動物物種已經消失了60%，而這個速度仍在不斷提高。“我現在50多歲是拍攝的最好時間，創作靈感和反應最快，知識各個方面的沉淀也夠多。”在國內拍攝的這兩年間，肖戈終于有時間和他的合作方日本適馬公司以及知名的印制企業雅昌合作，由日本適馬公司全資出版了他的第一部野生動物攝影專輯《荒野傳奇》。

肖戈說以前從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野生動物攝影師，前往世界各地人煙罕至的野生動物保護區拍攝和創作。“30年前，這是根本不敢做的夢”。如今，祖國強盛，人民富足，中國的攝影師可以拿著最好的專業設備，走遍全世界。肖戈說這是遇到了最好的時代，有最好的條件，可以近距離拍攝野生動物的細節毛發，包括它們的神態和特有的語言。

肖戈和世界自然基金會等許多全球性的公益環境組織合作，他的多項作品用于世界范圍的保護象牙拒絕象牙制品買賣的公益廣告活動，他拍攝大象、穿山甲、獵豹等世界瀕危保護野生動物專題，“很多物種就要消失，在這個過程中，我要拍下最多的影像，不斷地把它們最佳的畫面展現出來。如果拍的作品能夠用于地球對環境的關愛，這是對攝影人最高的獎勵。”

因此，肖戈虎年春節前夕在南昌師范學院舉辦的作品展，以及未來在全國啟動巡展，并非單純意義上的一個展覽，他希望把自己的體驗和經驗與大家分享，讓更多人關注和參與到野生動物的保護中來。作為野生動物攝影師，這是拍攝之外的更高成就感。

（攝影作品受版權保護，江南都市報已獲作者授權。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來源：江南都市報全媒體記者段萍

編輯：范俊杰

審核：金路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