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第十二回：梁山泊林沖落草，東京城楊志賣刀。從回目中便能讀到，這回書寫的是兩個故事，林沖如愿以償落草梁山，楊志在東京城賣刀。施耐庵以林沖、楊志的遭遇，寫了兩個性格鮮明的梁山好漢，講了兩個情節曲折的故事。并且，在楊志的故事中隱藏了“細思極恐”的深刻寓意。

惡戰楊志，梁山泊林沖落草

第十二回書一開頭是這樣寫的：話說林沖打一看時，只見那漢子頭戴一頂范陽氈笠……。這個顯得有些突兀的開頭，是承接上一回書寫下來的。

第十一回書中，寫了林沖入伙了梁山，坐了第四把交椅。但是，王倫因為林沖武功高強，便反悔要打發林沖下山。杜遷、宋萬、朱貴一齊勸說，王倫便給林沖出了個題目，要他在三天內殺一個人，以人頭做“投名狀”。于是，林沖就在梁山腳下攔路殺人。

林沖的運氣極差，連續兩天都沒殺到人。到了第三天晌午時分，林沖劫了一擔財物，卻引出了這段故事的第二個主人公——青面獸楊志。于是，就出現了第十二回書開頭的場景。

林沖與楊志在梁山腳下惡斗樸刀，打了五十多個回合，正戰到分際時，被王倫叫停了。王倫與楊志相見，介紹林沖道：這個是俺的兄弟“豹子頭”林沖。王倫的這句話，等于是再次答應林沖入伙了。但是，與楊志喝酒時，王倫又動起了心思，打算留下楊志做林沖的敵手。

楊志是累代將門之后，五侯楊令公之孫，應過武舉，做過殿司制使官。因為失陷花石綱而四處避難，因朝廷赦免了他的罪過，便又心生再入朝廷做官的想法。楊志正準備以一擔財帛上東京求官以光宗耀祖，怎么肯辱沒先人，落草為寇呢？因而，楊志討還了那擔財帛，辭別梁山，前往東京去了。

《水滸傳》就此結束林沖的故事，進入青面獸楊志的傳奇。

失意落魄，東京城楊志賣刀

楊志以一擔金銀財物上下買告，再要補殿司府制使職役，做回原來的官職。一擔財帛用盡，終于得到了樞密院的申報文書。楊志拿著文書去殿帥府見高俅，沒想到，高俅一筆批倒了文書，把楊志趕出了殿帥府。

偷雞不成蝕把米，沒了財物的楊志只得寄居在東京的客店里。住了幾天，盤纏都用盡了。堂堂將門之后，失意落魄，不得不拿出一把祖傳的寶刀，來到集市上插標變賣。

楊志從馬行街轉到天漢洲橋，來到了汴京城最熱鬧處。在天漢州橋，楊志遇到了沒毛大蟲牛二。牛二是這一帶有名的潑皮，市面上唯恐避之不及。這牛二纏住了楊志，耍無賴要搶奪楊志的寶刀。爭斗之中，落魄至極的楊志氣憤不過，一時性起，往牛二的脖子上戳了一刀。

牛二中刀倒地，楊志一不做二不休，趕上前去，在牛二的胸脯上連戳兩刀，殺了東京城的潑皮。

楊志殺人后，便來到開封府自首?，F場的見證者都為楊志說情，稱楊志殺牛二，是為百姓除了一害。開封府衙上下敬佩楊志是個英雄，把案情修改為斗毆誤傷人命，減輕了楊志的罪行。于是，開封府尹判楊志脊杖二十，發配大名府留守司充軍。

大名府留守梁中書原本認識楊志，見楊志一身好武藝，辦事又十分殷勤，便有心抬舉他，要給楊志一個官做。梁中書抬舉楊志的方式很特別，在北京城東郭門教場安排楊志與大名府軍官比武，楊志若是贏了，就取代被他戰勝的對手職位。

梁中書帶著大名府兵馬來到東郭教場，排定陣勢，宣布完規則，叫出軍官陣中的周瑾與楊志比武。

書到此處，施耐庵寫道：有分教，楊志在萬馬叢中聞姓字，千軍隊里奪頭功。畢竟楊志與周謹比試，引出甚么人來，且聽下回分解。

身份特殊，牛二隱藏楊志的國恨家仇

《水滸傳》第十二回講的是兩段故事，又以梁中書安排比武抬舉楊志，為第十三回伏筆。因為楊志比武得勝，做了大名府提轄，又引出了智取生辰綱的故事。楊志路過梁山，東京城賣刀，是《水滸傳》的大關節，梁山大聚義的前奏。因而，第十二回書分量極重。

這回書中，有一個十分重要的配角，這個配角就是東京城潑皮牛二?！端疂G傳》以生肖喻人喻事，更以生肖喻史，暗藏歷史真實。這回書中的牛二，主要隱喻的是遼國蕭太后。

公元953年是承天皇太后蕭綽（蕭燕燕）的誕生之年。這一年，干支癸丑，蕭太后屬牛。公元982年，遼景宗去世，蕭燕燕攝政掌國。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宋遼兩國首腦會戰于澶淵，簽訂了歷史上有名的“澶淵之盟”。被北宋王朝認為恥辱盟約的“澶淵之盟”，就是在蕭燕燕攝政時期誕生的。

楊志殺牛二，其中也含有殺契丹雪恥的寓意。而其中最令人“細思極恐”的隱喻，就是楊志與蕭燕燕有不共戴天的世仇。

北宋雍煕三年（遼統和四年，公元986年）三月，宋太宗兵分三路伐遼。蕭太后親自披掛上陣，大戰東路宋將曹彬，遣耶律斜軫抵御西路宋軍楊業。蕭燕燕殺敗曹彬后，揮師夾攻西路宋軍，楊業被活捉。蕭燕燕下令割下楊業頭顱，傳首邊關，遼軍士氣大振，全線擊潰宋軍，收復了失地……。

楊志乃楊業之孫，落魄賣刀殺牛二，是不是“細思極恐”呢？

這回書還為《水滸傳》七十回書之后的故事伏線，楊志將實現“邊庭上一槍一刀，博個封妻蔭 子，也與祖宗爭口氣”的誓言，追隨種氏經略相公攻打幽州，抗擊金兵，一雪國恨家仇。

“牛二”還隱喻了與蕭燕燕同一年出生的柴宗訓，所以，寫的是兩頭“?！?。而“一”為陽，“二”為陰，牛二可單指蕭燕燕。巧合的是，柴宗訓是后周柴氏第二任皇帝，依然也是個“牛二”。